2022/8 奇萊東稜之不要跟山愛的死去活來⋯苦了自己


D1:松雪樓~磐石中鋒營地 7小時45分

D2:磐石中峰營地~平安池營地 9小時52分

D3:平安池營地~岳王亭 16小時00分 (D3+D4)


“蝸牛背著那重重的殼,一步一步地往上爬”,兩星期前,屏風上奇萊北峰,下山的時逆向過來的人,肩上都有一顆大背包,臉上都一付生無可戀的樣子,我沒有黃鸝鳥不知人間疾苦的心態,倒是看到自己的樣子。就這樣,不時掛念著這次行程,蝸牛的樣子歷歷在目,怎能安心。

首日,一早停好車,阿哲悠悠淡淡的說"我忘了帶鞋子",我還來不及反應,問題便解決,"慢慢走,穿夾腳拖也不是不行",然後,他就踩著輕鬆的腳步領頭出發,跟得吃力,我一度開始檢討我的越野鞋是不是太重了。途中,遇到逆向而來的Hiker CP,阿哲和他小聊了一下,他看著夾腳拖說:這也能輕量化?!(問號與驚嘆號都是我的解讀,人外有人 天外有天,我朋友我驕傲),一席話逗的蝸牛都忘了身上的殼有多重,然後,順順地就過了奇萊北峰。

我們在月形池大休息,一隊大哥大姐團說要走九天下嵐山,另一隊小哥小妹團說隨便走走,兩隊都不正常,時局大亂,還好有我們穩住了,山上如果沒有我們這股清流,還安全嗎?還能一樣美麗嗎?看著薄霧遊蕩在青青草原上,我也想在此紥營等待夕陽。再望前的草原,青綠間夾雜著淡淡的鵝黃,藍天白雲,蝸牛也能感受到黃鸝鳥的輕柔喜悦。

早早抵達盤石中峰營地,發現營地不大,趁著四下無人,我們恣意挑選自己的地盤,自以為佔盡好處,傍晚取水回程的路上,發現早上那九日行的隊伍紮營的地方才是主營地,帶頭的大哥問我們去哪了?我回道去找水源,他一付不解的樣子,說道:路邊的池子就很乾淨了,取水路上有點艱辛,我沒有辦法完全否定他的想法。早早架好帳篷怎可怠惰輕取池水飲用,打定主意非石縫蹦出來的活水不用。

以為只要順著地圖往山凹處去就能找到活水,開始時,不順著路徑,蠻橫下切,接近溪谷,找回路徑,路徑被雜草覆蓋,若隱若現,動不動就踩到雜草底下的凹處,一路髒話,粗魯到我都快不認識我自己了,好不容易離開沾滿雜草的小溪谷,在一個陡降之後,接上布滿青苔巨石的,乾涸的溪谷,我看不到一點希望,我們就踩在離線地圖標示的水源點上,但嗅不到一點點的水份,我把離線地圖放大再放大,看清楚了地圖上標示的幾個字:中峰下活水源(有乾涸可能),看清楚括號裡面的五個字,突然有點不是滋味,不知道人生這條路該如何走下去。阿哲和智韋繼續下切,我才跟上便隱約聽到細細的流水聲,人生甘味,擦身體皮膚也會嚐出香甜!而阿哲在下切的路上,把一隻夾腳拖弄斷了,還好他只要一隻腳就夠用了。

回程,阿哲不循路徑上切,我被折磨過了,乖乖地循著路徑回營地,因此再度巧遇一早在月形池碰見的奇萊東稜九日登山隊,那時才意識到;我們沾沾自喜佔據的好營地,不是大家認為的好營地。此時,水鹿出現了。

晚餐後,約隊友四走走看看浮在雲海上的山頭,才走幾十公尺,成群的水鹿便圍過來,聽說水鹿嗜尿,我姑且一試,果真有效,為了就近取景拍照,我開始指揮隊友在適當的地點釋放身體的水分,並鼓勵大家多喝水。白棉花的雲海變成彩雲,又是滿天星斗,月亮開始從樹林裡透露橙黃的光,慢慢升起,配合景色的變化,安排隊友滋養大地懷天地之仁惠澤眾生的點,直到力不從心,才心滿意足結束這一天。

隔日清晨,帳篷是濕的,整理起來有點沉重,咖啡過濾也不順⋯但有美好的第一天,我有九成把握,接下來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抱怨,順著這份心,凌晨4:23開始,我安分安詳默默的跟著隊伍的後面走,不吵不鬧不抱怨,5:30陽光還在薄霧之中,不顯熱力,上到盤石山。往太魯閣大山,開始鑽了一段箭竹林,出了林子,景觀宏偉,陡峭的山勢不是問題,只是快慢的差別,11:00左右抵達太魯閣大山,晴朗開闊,滿足了我對太魯閣三個字雄壯威武的想像。

下太魯閣大山之後,高山林間的涼意徹底蒸發了,陽光蟄人,箭竹林的發展越來越狂妄,鼓起雙頰與之交戰,環境真的會改變一個人的個性,縱使只有半天的時間,延續昨天的一小段話;岳王亭可以搭公車到火車站,也可以包計程車。我説直接包車到花蓮地檢署,一起按鈴控告國家公園管理局,這種路線要開放就好好整理,不能草菅人命,不然就封起來,不要折磨人⋯反正我不會再來,國家公園管理局要怎麼搞都可以。

一花一世界,一竹一煉獄,在我碎唸到精疲力竭之前,山腳下忽然一座美麗的小湖泊,上頭的樹林直挺挺的,霧氣在其間流竄,前方的隊友喊聲:到了,啥?這就是平安池?!遠遠看著湖面的顏色,湖景不再美麗,這怎麼喝啊!?走到池邊,看淸楚,水質不差,鬆了一口氣,池邊的營地厚厚的一層草皮躺著坐著都舒服,搭好帳篷,阿哲忙著濾水,我想著四處晃晃認識環境,結果到處都是矮樹刺藤,那兒都去不了。刺藤上面長了幾顆桑椹般的果子,在吃與不吃之間猶豫,想起了植物學家小瑛,有她在就沒這個煩惱,雖然問她只是求個心安,畢竟在山上還沒有聽她說過有什麼不能吃的果子,我不敢貿然嘗試,挑了一顆最大最紅的請阿哲先嚐,見證、成就一位勇於嘗試的年輕人。池邊的景色、溫度隨著陽光與霧氣變來變去,泡了茶享受午後時光,等了好一段時間天才暗下來,可以睡覺了。

一夜安眠,精神飽滿。阿哲說:沒睡好狀況不佳,但他走在前頭一直趕路,看不出哪裡不佳,倒是Dean和智韋路過大理石營地(廣寒宮)時只想路過,不想多走幾步上崖邊看看,難得好天氣,海岸山脈、縱谷平原都在眼下清淸楚楚的。我們在大理石營地和立霧主山兩個點拍照、滑手機,耗掉一個小時,當時還不知道光陰很寶貴。

11:15帕托魯山頂,滴了幾滴雨,剛開始以為只是霧雨,接著是米粒般的雨珠,隨意拍了登頂的照片,急忙下撤,雨一陣一陣,泡在箭竹海裏,全身濕透,天地不仁,跑得愈快,箭竹下手越重,掛念著晾在三叉營地的帳篷、地墊,任憑箭竹蹂躪,幹聲不斷,回到三叉營地,帳篷已吸飽雨水,痛心!我隨口說:不如今天就踢出去。帕托魯山頂開始的一場雨,逼出四人的默契:都不想再打開濕漉漉的裝備,直接下山。入夜前要多趕一些路,追時間下山,陡坡更難了,沈住氣,下到研海林道才鬆了一口氣。

阿哲想到在花蓮經營民宿的文泉大哥,但林道上完全尋不到手機訊號,過了原本要紥營的地方,研海林道9K工寮,阿哲提議先行下山,試著聯絡文泉大哥安排住宿接駁。連著兩天下午兩點多就開始下午茶,阿哲一早還唸著今天不能再喝茶了會影響睡眠,不只沒有下午茶,還要加速前進跑起來,今晚肯定很好睡,只是睡前不知道有多少折磨。

落在隊伍後方一人獨走,林道困的綠色世界好是優雅,一路都在克制拍照的慾望。15:59一絲陽光穿過樹稍,感覺一股熱氣,不想枉費時間停下腳步下背包脫雨衣,這陽光來的不是時候,埋怨在心底,但老天立刻做了回應,又開始滴雨,霧開始在林間迷漫,日子越來越難過。

抵達往富田山的叉路口前,有一百多公尺的爬昇,接著就是一段一千公尺左右的陡下,身上的雨水變成汗水,一樣不美麗。下到海拔1460m的林道,避難營地,在那等著我們,原來是剛剛的陡下,另一只夾腳拖也被他玩死了,他撿了營地的繩子將拖鞋綁在腳上,想不到走起路來一樣靈活,還多了一些漂泊的江湖味。他繼續走在前頭引領我們,林道在海拔1320m卡了好長一段路,濕滑的倒木亂石,刮人的垂藤芒草,搞得我心慌慌。

索道頭的叉路點上,一棵樹正對著我們,樹身釘著一塊螢光黃牌;手機可通訊點,終於尋到盼了半天的希望。阿哲找不到文泉哥的聯絡電話,試著撥打messenger ,另外三個人在一旁靜靜的盼著,擔心接不上外面的世界,一身雨水到一身汗水,今天算是受夠了,萬一訊號不通,萬一人不在花蓮,萬一真的會讓今天沒完沒了,心裡好多個萬一。

接上外面的世界:文泉哥,人在花蓮嗎?民宿有空房嗎?可以來接我嗎?我們20:40岳王亭見。

陽台面向太平洋,太陽慢慢浮起來。

一覺醒來,山不見了,只有一片海⋯

這個不科學的年代。

原來,山還在,窗外遠方雲海上面是三角錐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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